忠於自己

本來以為新工作再沒有訪問的機會，好在還有。今日訪問了熟悉的劇場導演，感受良多。

話說中七升大一的暑假，不知哪來的勇氣，跟一位中學師兄膽粗粗自告奮勇參加了劇場演出。當年我只是個入世未深的中學生（還要是理科出身），連社會學是甚麼都不知道，只是貪玩、好奇，覺得劇場看來幾有趣，又有一個悠長假期，就去玩玩。對方當時在搞與學校有關的題目，有免費的學生演員自薦，自然來者不拒。

那時候所謂排戲，對我來說是極痛苦的體驗。導演出名愛思考、愛發問，每次排戲，其實就是一班人圍在一起討論問題，話題的廣泛遠超出一個膚淺中七畢業生能承受的程度，例如談教育制度，例如談女性性慾之類。於是參與了兩齣之後，自覺與那個圈子的人格格不入，就再沒有繼續下去。現在回想，其實當年的經驗是寶貴的，也給我這個井底之蛙初次與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接觸，大大擴闊我的眼界。後來在大學校園，竟然也有不認識的同學主動搭訕，問我是否做過劇場，實在令我相當尷尬。

也沒想到，後來當了記者，久不久也會跟導演做訪問。也沒想到，現在只製作大規模劇場，紅遍中港台的導演，仍然記得我這個小演員。今天訪問，說起我們相識，竟然已是十四年前的事。他說：「你就好啦，無變嘅。」我說：「你都係一樣咁靚仔丫。」（這句可是百分百衷心的！）

長大後，聽導演說話，看他寫文章，才懂得由衷地欣賞他的才華。他是個凡是想得很仔細很通透的人（也是少年時令我覺得排戲很痛苦的原因），詞彙豐富，表達能力高，跟他做訪問，是很愉快的事情。但當然，在他面前，我會感受到自己的膚淺、無知。不過現在的我，很享受面對比我叻的人，這樣才會找到進歩的動力，也會更確定自己十年後、廿年後想要做個怎樣的人（諗下都好丫）。

回看過去十多年，我一直都隨著內心的聲音去行事。例如去參加劇場，例如加入傳媒。然後路上遇到的人，不知怎的又會在後來的工作上再合作，想起來實在有趣，好像注定我是應該走這條路。走到當下，離開傳媒的想法已經很少出現，好像真的越來越確定自己很喜歡寫字，和結交這個行業周邊的人脈，雖然大家都認定這個行業是夕陽工業，沒前途云云，但是有些事情，也只能繼續忠於自己，才能活出光芒。